巴菲特致股东的信(1989年)
⑧过去25年所犯的错误(浓缩版)
过去 25 年所犯的错误(浓缩版)
套用 Robert Benchley 的名言:“养狗能教会男孩忠诚、忍耐,并在躺下前先转三圈。”这就是经验传承的难处。尽管如此,在犯下一个错误之前,最好能够先反省一下以前的那些错误,所以让我们花点时间回顾一下过去 25 年的经验。
o 首先我所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买下伯克希尔纺织的控制权,虽然我很清楚纺织这个产业没什么前景,却因为它的价格实在很便宜而受其所引诱,虽然在早期投资这样的股票确实让我获利颇丰,但在 1965 年投资伯克希尔后,我就开始发现这终究不是个理想的投资模式。
如果你以很低的价格买进一家公司的股票,应该很容易有机会以不错的获利出脱了结,虽然长期而言这家公司的经营结果可能很糟糕,我将这种投资方法称之为“烟蒂”投资法,在路边随地可见的香烟头捡起来可以让你吸一口,解一解烟瘾,但“廉价购买”将使这最后一口也利润不菲。
不过除非你是清算专家,否则买下这类公司实在是属于傻瓜行径。第一,长期而言,原来看起来划算的价格到最后可能一点都不便宜。在经营艰困的企业中,通常一个问题才刚解决,另外一个问题就又冒出来,厨房里绝不会只有一只蟑螂。第二,先前的价差优势很快地就会被企业赚取的低回报绩效所侵蚀。例如你用 800 万美元买下一家清算价值达 1,000 万美元的公司,若你能马上把这家公司给处理掉,不管是出售或是清算都好,换算下来你的报酬可能会很可观。但是若这家公司要花上你十年的时间才有办法把它给处理掉,而在这之前你只能拿回一点点可怜的股利的话,那么这项投资将会令人失望。时间是好公司的朋友,但却是烂公司最大的敌人。
或许你会认为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不过我却必须经历惨痛的教训才真正的学习到。在买下伯克希尔不久之后,我又买了巴尔的摩一家百货公司:科恩百货(Hochschild Kohn),通过多元零售公司收购的(后来与伯克希尔合并,1987 年将联合零售商店售出 Joseph Noban),我以账面价值相当高的折扣买下这家公司,经营的人也属一流,整个交易甚至还包括一些额外的东西:未实现的房地产增值收益与后进先出法的存货会计原则。这我怎会错过?还好三年之后,算我走运,能够以成本左右的价格脱身,在跟科恩百货结束商业关系后,我只有一个感想,就像一首乡村歌曲的歌词所述的,“我的老婆跟我最要好的朋友跑了,然而我还是十分怀念我的朋友。”
我可以给各位其他廉价购买的愚蠢例子,但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以合理的价格买下一家好公司,要比用便宜的价格买下一家普通的公司要好的多。查理老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我的反应则比较慢,不过现在当我们投资公司或股票时,我们不但选择最好的公司,同时这些公司还要有好的经理人。
o 从这里我们又学到了一课:好骑师也要骑好马才能有好成绩,骑劣马也不行。像伯克希尔纺织与科恩百货也都有才能兼具的人在管理,很不幸的他们所面临的是流沙般的困境,若受雇于体质更好的公司,相信他们应该会有更好的成绩。
我曾说过好几次:当一个绩效卓著的经理人遇到一家恶名昭彰的企业,通常会是后者占上风,但愿我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创造新的例子,我以前的行为就像是 Mae West 曾说的︰“曾经我是个白雪公主,不过如今我已不再清白。”
o 另外还学到一个教训:选容易的事做。25 年来,查理和我一直在购买和管理各种各样的业务,但我们还是没能学会如何去解决难题,不过我们倒学会了如何去避免问题。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我们专注于识别一英尺的跨栏,而不是因为我们获得了跨越七英尺的能力。
这项发现看起来似乎不太公平,但在商业和投资领域,简单地坚持简单而显而易见的做法,通常比解决困难要好得多。当然,有时也必须去解决棘手的难题,就像是我们刚开始在布法罗创办周末版一样。在其他时候,当一家好公司遇到可以一次性解决的暂时难关,也会出现绝佳的投资机会,就像是以前美国运通与 GEICO 保险都曾经一度发生状况。不过总的来说,我们尽量做到回避妖龙,而不是冒险去屠龙。
o 我最意外的发现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商业中发挥着压倒性的重要性。我们称之为“制度迫力”,在学校时没有人告诉我这种迫力的存在,而我进入商业世界时也没有直观地理解它。我当时以为,任何正直、聪明有经验的经理人都会很自动的做出理性决策,但慢慢地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相反,当制度迫力发挥影响时,理性往往会变质。
举例来说:(1)就好象是受牛顿第一运动定律支配,任何一个组织机构都会抵抗对现有方向做任何的改变(一致性),(2)就像我们会用工作来填满所有的时间那样,企业的项目计划或并购案永远有足够的理由将资金耗尽,(3)管理层的商业欲望,不管有多离谱,他的团队永远可以找到可以支持其理论的投资评估分析报告,(4)同业的举动,不管是做扩张、并购、设定高管薪酬还是其他什么,都会被盲目模仿。
制度迫力,而非腐败或愚蠢,推动企业走上这些道路。由于我忽略了这种习惯性的力量,我犯了一些代价高昂的错误,我试图以尽量减少其影响的方式组织和管理伯克希尔,同时查理跟我也试着将我们的投资集中在对于这种问题有相当警觉的公司之上。
o 在犯下其它几个错误之后,我学会了只与我们所欣赏喜爱与信任的人往来。就像是我之前曾提到的,这种原则本身不会保证你一定成功,二流的纺织工厂或是百货公司,不会只因为管理人员是那种你会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就会成功的,然而公司的老板或是投资人却可以因为与那些真正具有商业头脑的人打交道而获益良多,相反地我们不愿意跟那些不具令人尊敬特质的人为伍,不管他的公司有多吸引人都一样。永远不会想着与坏人做成一笔好生意。
o 我犯下的一些更为严重的错误却没有那么明显:一些明明我很熟悉了解的股票或公司,却因故没有投资。错失一些能力圈之外的大好机会当然没有罪,但是我却白白错过一些自动送上门,应该把握却没有好好把握的好买卖,对于伯克希尔的股东,当然包括我自己在内,这种损失是难以估计的。
o 另外,我们一贯采取保守的财务政策可能也是一种错误。不过在我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回想起来,很明显的,我们只要能够再多用一点财务杠杆 (虽然较之他人还是很保守),就可以得到远比现在每年平均 23.8%还要高的投资回报率。即使是在 1965 年,我们也可以 99%地确定,高一点的财务杠杆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同时我们可能会有 1%的机会,不管是从内部或是外部所引发令人异想不到的因素,而让我们面临极大的风险。
我们不想要那种 99:1 的赔率,将来也不会。在我看来,挫败或侮辱的小机会永远不能被额外回报的大好机会所弥补。只要你的行为是明智的,就一定能够得到好的结果。在大部分的状况下,财务杠杆顶多只会让你发展的更快。查理跟我从来都不会着急,我们享受过程的快乐更甚于收益,虽然我们也学会与收益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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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希望 25 年后还能向各位报告伯克希尔头 50 年所犯的错误,我想公元 2015 年的年报,大家应该可以确定这一部分将占据更多的版面。
〔译文源于芒格书院整理的巴菲特致股东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