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致股东的信(1984年)
⑦华盛顿公共供电系统
华盛顿公共供电系统
1983 年 10 月至 1984 年 6 月,伯克希尔的保险子公司持续买进大笔的华盛顿公用供电系统的一、二、三期债券,1983 年 7 月 1 日,WPPSS 用以兴建四、五期电厂(现已放弃)而发行的 22 亿美元债券违约。虽然这两类债券在义务人、承诺事项与抵押担保品上有极大不同,但四、五期项目的问题给一、二、三期债券蒙上一层阴影,且有可能对后续发行债券产生重大影响。此外一、二、三期本身还存在的一些问题也可能摧毁 Bonneville 电力管理局担保产生的信用基础。
尽管有这些负面因素,但查理跟我判断,以我们买进时所承担的风险与当初购买的价格(已远低于当前价格)相比,其预期报酬远远超过所要承担的风险。
如你所知,我们为保险子公司买进上市公司股票的标准与我们买下整家企业的标准并无二致,然而这种企业评价模式并未广为基金经理人所应用,甚至受到许多学者的蔑视,尽管如此,对于那些追随者来说却颇为受用,对此有些学者会说:嗯,在实践中可能没问题,但理论上永远行不通。简而言之,若我们能以合理的价格买到优质企业的一小部分经济利益,特别是拥有一个这样的投资组合的话,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件美妙的事。
而我们甚至把这种企业评价模式延伸至债券投资之上,比如 WPPSS,我们对 WPPSS 的 1.39 亿美元投资成本与同样金额的股权投资进行了比较,前者可产生 2270 万美元的税后收益(通过支付债券利息),且都是现金,只有少数企业每年可赚得 16.3%的非杠杆的税后资本回报率,就算有,其股票价格也高得吓人。对一般并购交易来说,一家无财务杠杆每年可赚得 2270 万的税后收益(相当于税前约 4500 万)的公司,大约要价 2.5-3 亿美元甚至更高。当然对于我们了解且特别偏爱的公司很乐意支付这么多,但那毕竟是我们购买 WPPSS 价钱的两倍。
就 WPPSS 而言,我们认为存在非常轻微的潜在风险,即公司在一两年内可能一文不值,同时利息还可能中断暂时付不出。但业务最大的价值是我们拥有的债券面值是 2.05 亿美元,仅比我们持有成本高出 48%。
获利空间的上限不大是债券投资的一大负面因素,但各位必须了解,大部分的经营性企业,除非持续投入更多资金,否则他们的获利潜力也是有限的,这是因为大部分的企业无法有效地提高其股本回报率,即使在通胀条件下也是如此,尽管这曾被认为会自动提高回报率。
让我们对债券当作企业投资的个案作进一步说明,若你选择通过将息票收益买入更多 12%报酬的债券,那么,该债券业务的收益增长率与大多数保留收益用于再投资的企业一样。就前者而言,如果今天以 1000 万买入30 年期、0 息票、票面利率为 12%的债券,则 2015 年价值约 3 亿美元。而后者,若你同样投资 1000 万、资本回报率为 12%、且保留所有收益用以实现增长的企业,2015 年也将最终获得 3 亿美元的资本。该企业和债券在最后一年的收益都将超过 3200 万美元。
换句话说,我们投资债券就好象把它当成一种特殊的企业投资,它具备有利的因素,也有不利的因素,然而我们认为,如果投资者从商人的角度看待债券投资,他们的许多惊人错误是可以避免的。例如,在 1946 年,20年期 AAA 级的免税债券以不到 1%的收益率交易,事实上买进这些债券的投资人相当于是投资一家资本回报率不足 1%的企业,而且,为账面价值回报率 ROE 永远超不过 1%的生意支付了 100%的账面价值。
若这些投资人有一点商业头脑,面对这样的投资条件,他一定会大笑地摇头走开。因为与此同时,大量具有大好前景且每年可赚得税后 10%、12%甚至 15%的公司,却可能以接近帐面价值的价格买到。1946 年,美国可能没有一家公司以帐面价值过手,因为买家认为该账面价值没有能力赚取超过 1%的收益。但是,整个 1946 年,这些习惯买卖债券的投资人都以这样的基准进行着债券的买卖。类似的在接下来的 20年里,虽然情况没有当初那么夸张,债券投资人能持续地以从商业角度来看完全不合理的条件,买下长达 20-30年期的债券。在我认为是迄今为止写的最好的一本关于投资的书——Ben Graham 写的《聪明的投资者》,书中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说到,最聪明的投资是从商业的角度来看待投资,本节标题是“最后的话”,非常恰当。
我们必须再次强调投资 WPPSS 无疑是具有一定风险的,且很难对风险加以具体评估,如果查理和我一生要处理 50 次类似的评估,我们希望我们的判断能够被证明是令人满意的。但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在一年内做出 50 次甚至 5 次这样的决定。虽然长期累积下来的成绩应该会不错,但在任何一年中,我们都会冒着看起来非常愚蠢的风险。那也是为什么前面所有的句子开头是查理跟我或是我们的原因。
大多数管理层几乎没有动力做出明智但有可能看起来像白痴的决定。他们个人的得失利弊太明确不过了:如果一个非常规的决定成功了,上头可能只是表扬一下,但万一要是失败,却可能是要卷铺盖走人。特立独行的失败不被接纳,因循守旧的失败就是一条可行之路,就整个群体而言,旅鼠的形象可能很糟,但群体中却没有一只单独的旅鼠会受到责难。
但我们的方式不同,拥有伯克希尔 47%的股份,查理跟我不怕被炒鱿鱼,我们是以老板而非伙计的身份来获得报酬,所以我们把伯克希尔的钱当作自己的钱一样看待,这常常使得我们在投资行为与管理风格上异于常规。
我们不默守成规的作法还表现在保险资金集中投资的程度上,包括 WPPSS 债券投资,而这种专注集中是有道理的,这是基于我们具备特别雄厚的财务实力的基础上进行的。对其它保险公司来说,相同程度的集中持股可能是完全不合适的,因为它们的资金实力可能无法承受任何重大错误的发生,不管那个投资机会从概率的分析上是多么的吸引人。
以我们的财务实力,那些我们经过深思熟虑的少数股票,我们可以以有吸引力的价格买下一大笔。Bill Rose这样描述过度多样化的问题:如果你的后宫有四十个女人,你永远都不会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非常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集中持股的策略终会显现出它的优势,虽然多少会受到越来越大的规模拖累。即使将来某一年度业绩表现得特别糟,至少你会知道我们的钱和你的钱是基于同样的基础投入的。
我们投资 WPPSS 大部分是在不同的价格和与目前实际情况有所不同的时点下进行的。若我们决定要调整仓位,可能要在变动完全结束后很久才会知会各位。在你阅读本年报时,我们也可能正在买入或卖出。由于股票的买卖是属于竞争激烈的零和游戏,哪怕是买卖的任何一方竞争稍有增加都会使我们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们投资的WPPSS 债券可作为范例,从 1983 年 10 月到 1984 年 6 月间,我们试着买进所有第一、二、三期的债券,但我们买到的流通债券也只有 3%。如果我们再碰到一个有钱的投资人,知道我们要大量买进而跟着进场,结果可能导致我们以更高的价格买到更少的债券,随便一个搭便车都可能让我们多花 500 万美金。基于这项理由,我们不会透露我们在股票市场上的活动,不论是对媒体还是对股东,甚至对任何人,除非法令上有特别要求。
最后我们对 WPPSS 债券的最后心得是:大部分情况下,我们不喜爱购买长期的债券。事实上近几年来也很少购买,那是因为债券就像美元一样稳固,而我们对于美元长期的前景看淡。我们认为未来会出现大幅通胀,尽管我们不知道平均利率会是多少。我们认为通胀失控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是影响不容小觑。
考量到目前通胀已经下降到不高的水平,这种可能性似乎是不可能的。我们认为以目前以巨额赤字为特征的财政政策相当危险且很难加以改善,到目前为止,两党的政治人物多听从 Charlie Brown 的建议:“没有什么问题是无法加以控制的。”但若不能加以改善,通胀或许暂时会延迟,但却无法完全避免。高利率一旦成为现实,就会失控一样加快速度向上飙涨。
当通胀维持在 5-10%之间,其实投资股票或债券并无太多分别,但失控的通胀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在高利率时代,多元化的股票投资组合几乎肯定会遭受巨大的实际价值损失,未偿付债券却可能更惨,所以我们认为所有目前流通在外的债券组合事实上隐含着极大的风险,所以我们对于债券投资特别谨慎。只有当债券投资明显优于其他商业机会时,我们才会参与其中,而事实上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译文源于芒格书院整理的巴菲特致股东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