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致合伙人的信(1965年)
⑤关于分散
关于分散
去年,在讲到大多数基金经理的业绩还不如随机选股时,我给出的分析是,说这种现象有如下几个原因:“(1)群体决策——这或许是我的偏见:我认为,只要是一个群体,所有成员共同参与决策,投资管理工作想要达到一流水平几乎不可能;(2)与其他声誉卓著的大型机构保持一致的倾向,无论是策略,还是部分投资组合;(3)机构框架的束缚——平均水平很“安全”,对个人而言,特立独行的回报与风险毫不相称;(4)僵化固守某些不理智的分散投资策略;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5)惯性。”
在今年11月份给各位寄送的材料中,我特别提醒各位注意,我新增加了一条基本原则:“7.与大多数同行相比,我们的分散程度远远更低。一笔投资,我们掌握了事实和逻辑,正确的概率极大,与此同时,这笔投资的内在价值不可能出现根本变化,出错的概率很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能最多拿出40%的净资产用于这笔投资。”
在分散投资方面,我们遵循的策略显然与几乎所有公募投资机构截然不同。说实话,要是有50个不同的投资机会摆在我面前,每个机会都有每年领先道指15个百分点的数学期望值(mathematical expectation是一个统计学术语,它描述的是所有可能出现的相对收益(包括负收益),按照各种相对收益的概率调整后,计算出的范围。别晕!),这再好不过了。要是这50个投资机会的期望值是不相关的(在其中一个投资机会中发生的事件不会影响其他投资机会),我可以把我们的资金分成50份,每个机会投资2%的资金,然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我们的整体业绩会非常接近于领先道指15个百分点,这个确定性极高。
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
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我们也就能找到寥寥几个特别可能赚钱的投资机会。按照我们的目标,对于这样的投资机会,我的要求是拥有领先道指至少10个百分点的数学期望值。这样的机会能找到的就不多,找到的机会里,每个的数学期望值又存在巨大差异。我们总要回答这个问题:“按照相对收益的数学期望值,排名第一的要分配多少仓位?排名第八的要分配多少仓位?”这主要取决于第一和第八的数学期望值相差多少,还要考虑第一有多大的概率会出现极其糟糕的相对收益。两只股票的数学期望值可能相同,但是其中一只有5%的概率落后道指15个百分点以上,另一只出现这个情况的概率只有1%。前者的数学期望值范围较大,这就会降低我集中投资这只股票的意愿。
上面的论述把投资说得好像是非常精确的操作。其实不然。我们做投资就是确定事实,然后用经验和理智分析事实,得出数学期望值。这个过程不精确,受情绪影响,但这就是投资。一位投资者,无论是否有意识地进行这样的估算,他在股市摸爬滚打很多年,对许多股票做过决策,从他的长期业绩里,就能看出他估算水平的高低。有的投资者有着非常清晰的思维过程,我相信他们在投资中有明显优势。
有一点我非常肯定。就算不以追求良好业绩为首要目标,无论资金量是1000美元,还是10亿美元,一个投资组合,要是其中包含了一百只股票,就肯定不符合逻辑。在投资组合中加入第一百只股票,它拉低整个投资组合数学期望值的弊,远远大于平滑组合业绩波动的利。
谁要是持有这么多只股票,而且还像模像样地研究过每一只,无论他们的名头有多响,我都把他们称为诺亚方舟派,什么东西都来两个。他们还是别投资了,去开诺亚方舟得了。诺亚可能遵循了某些久经考验的生物学规律,诺亚方舟派的投资者却偏离了数学原理。(我平面几何差点就挂科了。除了一个例外,在挑选合伙人时,数学好的,我一律不收。)
别人持有一百只股票的做法不符合逻辑,这证明不了我们就是对的。别人的投资过度分散可能是错的,我们必须从正面证明,按照我们的目标,我们如何分散才是正确的。
一个最佳投资组合,有两个决定因素:一是各种股票的不同数学期望值,二是对业绩波动的容忍程度。选的股票越多,每年的实际收益率与预期收益率越接近,波动越小。既然各只股票具有不同的业绩数学期望值,选的股票越多,预期收益率也越低。
为了追求更高的长期整体收益率,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平滑每年的业绩波动(请注意,我这里所说的“业绩”是指相对道指的表现)。简单点说,一旦看准了最佳投资机会,我愿意下重注集中投资。我很清楚,我这么操作可能偶尔一年业绩特别差,要是分散了,就没这个情况。我们的业绩波动幅度更大,但是从长期来看,我们的领先优势也更大。
各位从过去几年的业绩里就看得出来。我们相对道指的领先优势,最低的是1958年的2.4个百分点,最高的是1965年的33个百分点。再看一下基金公司和道指的比较情况,你会发现我们的波动幅度大得多。要我降低我们的波动幅度,我完全做得到,而且还能远远领先基金公司,但我们的整体收益肯定会降低。结合过去几年的投资经历思考这个问题,我有这么个感觉:我以前应该再集中一些。于是,我新增加了一条基本原则,又在这里解释了这么多。
重复一遍,我的逻辑有些不合常规(是对是错,不能通过是否符合常规来判断,你必须独立思考),我尊重你的不同见解,但如果你和我看法相左,合伙基金不适合你。我们能投入40%的仓位,肯定是遇到了特别罕见的情况。正因为罕见,抓准了机会,才要下重注。合伙基金成立九年来,我们仓位超过25%的投资也只有五六笔。能成为集中投资的机会,首先是与其他机会相比,它们相对道指的预期收益率必须远远更高。除此之外,它们还必须是通过定性和/或定量分析挑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好机会,出现严重永久性损失的风险极低(短期的市场报价多高多低都有可能,所以说集中投资,每年业绩的波动风险更大)。在安排仓位时,任何一笔投资,我都要对它的仓位进行限制,尽可能降低一笔投资(或相关的一组投资)导致整体组合落后道指10%的概率。
目前,我们有两笔投资仓位在25%以上,一个是我们控股的公司,另一个是我们将始终保持被动投资的大型公司。值得指出的是,我们1965年的收益绝大部分来自五笔投资。1965年,这五笔投资对收益的贡献在80万美元到350万美元之间(其中有几笔投资的收益是前几年就有了)。要是只算1965年我们规模最小的五笔低估类投资,我们的业绩就黯然失色了(我选择了比较文明的字眼形容)。
有个奇怪的现象,关于最佳分散选择的推理计算这个问题,在投资管理文献中竟然鲜有论述。所有材料都建议“充分”分散,但是提出“充分”分散的人从来不讲他们是怎么得出结论的。我们关于过度分散的论述这就讲完了,最后就用著名学者比利·罗斯(Billy Rose)的话结尾:“你后宫要是有70个女人,没一个女人你能懂。”
提醒:打卡可获取书签。不知如何打卡?请点击查看
〔译文来源于梁孝永康所编全集〕